张玉庭丨鬼，一定是反面形象吗？

作者：张玉庭

凡是写到鬼的故事，故事中的鬼往往是反面形象。

请听烟霞散人《斩鬼传》中的一个故事。一次，五个鬼曾扮做差役，带了一坛美酒去见打鬼英雄钟馗，钟馗正在树下独坐，便问道：“何事？”其中的机伶鬼说：“小人们备有美酒，想为老爷解解闷儿。”钟馗应允：“如此生受你们了。”于是钟馗喝起酒来，五个小鬼则唱的唱，舞的舞，笑的笑，转眼间把钟馗劝得酩酊大醉。伶俐鬼说：“把靴子脱了，凉凉脚吧！”钟馗便伸出了脚，于是滴料鬼趁机摘去了钟馗的宝剑，轻薄鬼趁机偷走了他的笏板，撩桥鬼也趁机上树，用双脚夹去了钟馗的乌纱。再看那一向威风八面的钟馗，此时已是无靴，无帽，无剑，无笏，全然没有了清廉的名份。那么，假如此时此刻让他再去打鬼，其状如此狼狈，他还有资格吗？

怎么样？你看这故事中的个鬼，是不是口蜜腹剑，阴险之极？

但也有相反的，故事中的小鬼挺聪明甚至挺可爱的。

请听我讲的第一个故事。一次，闫王发现下地狱的人越来越少，正在焦虑，突有一小鬼建议道，其实只要对人说一句“你还有明天”就足够了，闫王听了大喜，顿时心花怒放。请注意这位小鬼，他之所以一语中的，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人的一个致命的弱点：懒。事实也正是如此，这个“事事等明天”的致命之处，是许多人并曾不曾发现的，他们之所以一事无成，就是因为常常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已：没事，还有明天呢！于是，一天一天白白地过去了，一天一天空空地浪费用了，一天一天在无意中流逝了，一直到了恍然大悟的那一天，真的下了地狱，才奥恼万分地说：完了！全完了！

请再看一篇与酒令有关的妙文，这就是《聊斋志异》中的《鬼令》。有一次，三个鬼要喝酒了，还提前定好了要先说酒令。那酒令是：必须举一个四面不透风的字，把这字的中间笔划推到上面去，构成另一个字。这难不住他们，果然个个开口就到。他们说的酒令分别是：“田字不透风，十字在当中，推到上边去，古字赢一盅。”“回字不透风，口字在当中，推到上边去，吕字赢一盅。”“困字不透风，木字在当中，推到上边去，杏字赢一盅。”－－妙！笔者每读到此，总觉的这三个鬼文彩裴然，竟然能把酒令玩的炉火纯青，的确比我们的大款们强多了。

更有趣的是这样的一篇短文。河边有座小庙，庙里供着一尊木做的神像和两个泥做的小鬼。一天，一个挑着担子的过路的农夫发现河上的小桥坏了，就进庙扛起那木头做的神像，再把它架在河上做桥，挑着柴担走了过去。不久，一个书生路过，见状，立刻小心地扶起神像，不仅把神像扛进小庙重新放好，还跪拜再三方才离去。也就在这时，那尊神像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小鬼明白，当即点穿了神像的心思：“我知道您为何叹气，因为您想惩罚那个农夫却做不到，为什么？因为他根本就不信您，您怎么惩罚？”果然说得妙极，一语点明了一个要害：只要不信神，那神就拿你无可奈何！

是的，以上三个故事中的小鬼，个个心明眼亮，身手不凡，太值得人三思了。 

文/张玉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