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立娟:七酱是只抑郁的猫

2021-10-14 06:12:54 来源:鑫时文学 点击:8

文/高立娟

 

 

我这个人少情趣,不喜宠物。像猫啊,狗啊,鱼啊,鸟啊,需要呵护的小动物,我都不养。就是花,我也只养一瓢水就能活的草本花卉,那些名贵的木本的需要精心伺弄的,我都不养。总之,我不善宠。

而儿子喜欢小动物。小时侯往家里抓过蚂蚁到处乱窜,捉过蜜蜂被蜇手指,逮过蚂蚱、蜻蜓、刀螂,甚至蟑道士不嫌其丑。养过松鼠,养过小龟,甚至去表姨家小住,和姨夫、小表哥上山抓回一条小草蛇,养在家里。放暑假回姥姥家也随身带着,或缠绕在胳膊上,或揣在背心里的胸口处,小蛇不时探出头吐出长长的信子,吓得司机将他从前座撵到了后排,吓得姥姥家的左邻右舍惶惶不可终日。一日他出去玩,将小蛇放在家中的玻璃瓶中,我怕它逃出去惊扰四邻,便将瓶口盖严。那日天气炎热,那日我无意又将盛小蛇的玻璃瓶放在了毫无遮荫的外窗台上。真的是无心之举,无知之错,看似却象有意的谋杀,小蛇窒息而死。左邻右舍听闻长长出了口气,而儿子十分伤心。

自儿子出生我们就住在解放桥西头,而一桥之隔的清水河东岸桥头,便是宠物市场。猫啊,狗啊,鸟啊,小兔子啊,应有尽有。闲遐时也常常带他去逛,但事先说好了只看不买。儿子很乖,眼巴巴的看,嘴里重复着:只看不买,只看不买,可返程却频频回头。

儿子上大学去了南方,大学期间谈了女朋友,毕业后两人工作在南方,结婚成家在南方。天高皇帝远,渐渐脱离了原生家庭的羁绊。一日儿子告知,领养了两只猫咪。一个是同事家母猫下的幼崽,满身灰色长毛,起名叫小灰。一个是同事在七夕捡到的田园猫,起名叫七酱,送一赠一。养猫?还两只?我刚有异议,便被儿子怼回:养个猫咋啦?!便不再多言。后来那据说也是系出名门的小灰没有过了“翻肠子”那道坎,死了。儿媳说儿子很伤心,她特给小灰画了幅画留念。而田园猫七酱,却很皮实的活着。

 

两年前去儿子家,第一次见七酱。以为是认生,它不肯近前。一会儿窜到柜顶上,一会躲在沙发后,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。只在它吃食儿或喝水的时侯安静一下。它的领地在阳台的一角,有睡觉的窝,有喂食喂水的专用器具,还有方便的猫砂。它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猫,无可炫耀的血统。但它的身材极好,长腿,还有纤纤的腰身,一身狸花,皮毛光亮,特别是怒目圆睁时两只虎眼炯炯有神,让我对它刮目相看。我们吃饭时,无论是有鱼或有肉它从不馋嘴。靠近餐桌,只为在桌腿缠绕的麻绳上磨爪或磨牙,我便对它又添了一分好感。但同时也对它产生了极大的怀疑。俗话说:那有不贪腥的猫。可它分明对鱼对肉味毫无兴趣。是嗅觉不灵,还是味觉不发达,抑或就是傻呀!?儿子说,从小只喂它猫粮,或许就没有了其它的食欲吧,就象素食主义的人。也许是吧。或许得益于此,它才没有长成肥仔样,油腻的令人生厌。有成语:爱屋及乌,我也想爱儿及猫。想让它卧于我的身边,想抚摸它那光亮的皮毛,想挠它脖子上的痒痒肉,想给它拍个美照。可是,妄想!!它不安分,它不与你亲近,甚至感觉它根本就不认识你,或许它真的很傻!

 

可是在我的记忆中,猫是很有灵性的。虽然常听人说,儿不嫌母丑,狗不嫌家贫。而我小时侯家里养的那只猫,却完全具备狗的德行。那是一只普通的小黄猫,那时的猫和那时的人一样,营食不良活动量大,没有胖子都是细马撩条的。它会在路口等家人下班或放学,它会蹲在你的身边摇尾乞怜,它会追着线团满地撒欢。当你做饭时,菜刀在案板上当当响起时,它便风驰电掣般的撒丫子回来了,怕误饭。当然它的看家本领还是捉老鼠,有时也会逮麻雀,捕蝴蝶。那时的猫和狗,都不是宠物,是看家护院看粮食的家丁,靠自食其力。有趣的是它捉回老鼠,从不马上吃掉,而是先戏耍。捉住,放开。再捉住,再放开。让老鼠疲于奔命,却终也逃不出它的猫爪,让人想起了捉放曹那出戏。玩累了,才干掉。突然有一天,发现它居然在半夜里偷喝尿盆里的尿,真是恶心,并从此给它起了个诨名叫“尿汉儿”,以至于他最初叫什么名字,现在没一点印象了。仔细想想,都是生存所迫,怎么怪得了猫呢?夏天好说,离家不远有条大河,饿了去逮老鼠,渴了就去河边喝水。可是到了冬天,河水冰封了,如果又没有雪,干渴不行了就得自寻办法。因为那时的主人没有宠物意识,也没有宠物条件,是不会给猫配专属的水盆,并殷勤的添食添水的。这样的生存状态是现在的宠物和它们的主人们无法想象的。

 

就是这么一只灵性的猫,也因了它的灵性,那年夏天开始,走上了歧路,犯下了致命的错误。它捕杀了院里邻居养的小鸡,被逮个正着,猫脏俱获,被告到了家里。为防止它再次祸害邻居,曾把它关在家里体罚禁闭了几天。但在解禁后不思悔改,又去叨小鸡,只得忍痛割爱,让近郊的亲戚抱走,可不到半日它就跑回来了。复又将其装入布袋,父亲用自行车载出十几里外,放生到庄稼地里,以期它自生……自生,或投奔到新的主人。可几日后的夜里,窗外又传来那熟悉的喵喵声,遂打开窗户上的猫道,跐溜一下它钻了进来。只见它的皮毛湿漉漉的,瘦的皮包骨一般,可怜至极,但能感受到它回到家见到家人的欣喜。弟弟慌忙把它抱在怀里,用毛巾给它擦身,又到碗厨里给它找吃的。说它一定是饿了好几天,又翻山越岭趟河回来的,怜惜之情溢于言表,求父母再不要将它流放。白天里则更加严格的看管,只在夜晚小鸡回窝了才放它出去。半夏天一秋天,小鸡也长大了,总算相安无事。转眼到了腊月,各家各户都备年货,邻居买了两只生鸡吊在小南房的房梁上,以防鼠祸,以备年根儿前烹煮。可那日早晨一开门,又悲剧了。房梁上吊的鸡掉到了地下,并被撕咬的面目全非。我家“尿汉儿”有上树逮麻雀的本领,上房梁自不在话下,又有逮小鸡的前科,便认定是它作奸犯科。邻居提着残鸡到我家门前兴师问罪,鼻子不是鼻子,脸不是脸,场面十分难堪。母亲气极遂拿起掃把向猫打去,猫跐溜一下蹿了出去。没打到猫,母亲当着邻居和街坊放出狠话:这惹祸精没法养了,又送不走,结果了它我是下不了手,谁要是能把它收拾了,绝不追究,在此先磕头作揖啦。……然后“尿汉儿”再没有回来……然后听说有人替天行道为邻除害了……然后又听说:原来猫肉不是酸的……然后弟弟哭了好长时间,并从此再不养猫。

上上星期周末和儿子煲电话粥,告诉他一朋友家的小狗年迈加之生病,瘦的皮包骨。儿子说他家七酱也瘦了,食量也小了。我说七酱应该没有进入老年,不该退食物呀,是不是也有病了?

上周末儿子来电话说,带七酱去看医生了,各项指标都正常,应该没病。儿子说可能心情不好,有点抑郁。怎么就心情不好了,你们不宠它了吗?儿子说:没有啊。就是家里又添了个新成员,朋友又送了只小猫。且小猫精力旺盛,不懂深浅,老是闹腾,招惹挑逗七酱。七酱独霸的地位受到了威胁,食不甘味,睡不安眠,可能导致心情抑郁,日渐消瘦。听罢我哑然失笑,它还会抑郁,看来这猫不傻呀!

 

笑罢,让我联想到了人。想到了独生子女,想到了二胎政策,想到了大宝忌惮二宝的笑谈。又想到了无宠年代的狗和猫们……

 

后记:

七酱病了,是真的。上次就医后回家,仍不香茶饭,懒得动,日渐消瘦,渐不排泄。遂又送医,查出尿路结石并肾衰,通过打点滴稍有好转,随后手术摘除一侧病肾,渐好接回家中,可转天又因并发症重新入院,衰弱不堪,病入膏肓,医生建议并实施安乐死,8月28日中午12点22分去往喵星,终年7岁。

儿子说,细想七酱其实没那么小心眼,刚开始并不排斥小猫,它吃食儿时,小猫去抢,它便退到一边。睡觉时小猫卧在它的身傍,它也静静的接受,相安相伴。它还为小猫添毛洗澡,很有长者风范。后来便越吃越少,几无食欲,越来越瘦,对小猫的戏耍也失了耐性。其实是有病了,只不过它不会表达,只能忍着,而我们不懂它的痛,反过来还误会了它。

我对儿子说,喵星是猫的天国,那里没有病痛,别难过,七酱去了那里,便没了痛苦。

儿子说,愿如此!但声音似有唏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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